未知伴侣 C18
暗恋破局
感动无以言表
C18.
假期时候夜晚的校园里空无一人，路灯也不再供应，王俊凯和值班的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今天实在没有闲心聊天，就急匆匆跑进教学楼里。一楼大厅里有一盏声控灯，他的脚步声刚传进门内，那灯就被踏亮了。紧接着从楼梯上头狂奔下来一道身影，差点给他吓一跳。
“哎？学长你怎么来了？”第一次就被分配到负责找人的郑卫还以为一楼有人暴露了动静，兴奋地跑下来一看，原来是无关人员。
王俊凯正好站在那里歇了歇脚，胸膛有些微的起伏，问他：“王源呢？”
“我们在玩躲猫猫，要不你帮我一起找呀？！”
“……”王俊凯的面部神经抽动了一瞬，“不用了……等你找到他让他来这里找我。”
“那行~我先上楼了啊~”郑卫很是欢脱地又跑走了。
等了没一会儿，王俊凯就站不住了，早知道刚刚就同意郑卫的提议好了，在这里干站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先从一楼溜达着开始找起，一楼这里都是各种活动室，右手边的几间都锁着门，看起来不像是能进去的样子，左手边从体育组开始就没有锁门了，他挨个教室推门，直到看见远处的一间有亮着灯。
结果他进去一看，里面只有一位醉倒在柜子前的小男生，见他进来还挥挥手掌：“嗨~”明显醉得不轻。
“嗨……”王俊凯心不在焉地比划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间教室大概就是他们刚刚待的排练室，一地狼藉还没有收拾，几个书包堆放在角落里，头顶上方的管灯还挂着彩带。王俊凯在心里算了一下，教学楼一共有这么多层，数不完的教室，这郑卫一个人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他有些急，刚刚没给王源打电话是怕人被铃声暴露位置，现在就有点巴不得王源赶快被找到。拿出手机，通知栏里还有被他忽略的好几条短信，他又没管，直接拨通了王源的电话。
结果来电铃声就从他正对面的窗台传了过来。王俊凯：“……”
他都快要被气乐了，王源怎么连手机都不拿在身边啊，也是真够放心这位醉鬼同学。
还别说，听见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位小田同学还真就给了一点反应，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发现不是自己手机响了，继续靠回柜面上挺尸。
王俊凯走过去，看到了充电器，即便是为了充电，把手机留在相当于没有人看着的教室里也太不保险了。奈何王源不在他旁边，王俊凯想唠叨也找不到人，只好作罢。
打电话的办法也行不通，王俊凯放弃了挣扎，靠在窗边无所事事。他先是拿出来那一小袋巧克力，发现有些要融化的趋势，隔着包装纸捏一下是软软的。
哎不要紧，反正化了也还是巧克力。王俊凯一边自我安慰，又拿出了信，自己从头到尾阅读一遍，发现……送不出手啊！有一些话实在是幼稚，明明昨天写完的时候他还挺满意，现在越到要送的时候，越觉得这完全不适合拿给王源看。
时间已过八点半，郑卫貌似一个同学也没找到，活动室始终没有人回来。王俊凯玩起了手机，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随意翻翻朋友圈之类的。无聊的时候就把之前忽略的短信看了一下，好久没收到匿名这么多条，王俊凯看完之后略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匿名没给他发过短信，他还庆幸估计以后就都不会再有了，结果这两天又开始打卡一样的晚安，他觉得自己不能心软，就一条都没有回过。这次匿名连发了好多，他看完之后有点纠结，不知道对方说的那句‘以后不给你发了’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他回一条完全没问题。如果只是骗他回复的就……
王俊凯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回复内容，他认真地开始打字，确认没问题之后满意地点了发送。
就在发送成功的提示出现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他身旁正在充着电的手机就发出了一声长震。
王俊凯偏头看了一眼被消息震亮的屏幕——在上方的通知栏里，与自己刚刚编辑的消息一模一样的文字滚动而过。
由视觉传递回的讯号，使他的感知里出现了数秒钟无法被读取的空白。
我……靠……
小田同学半醉半醒，即便如此还是对眼前的景象感到莫名其妙。他看见一位有点眼熟的男生忽然攥着手机蹲在地上，还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咋了？你晕啊？”他好意问了一句，只见这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了。
就在他眯着的双眼快要完全阖上的时候，看见王俊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这人的脸竟然比喝高了的人还要红。
窗台上正在充电的手机再一次被抛弃了，王俊凯几步冲出活动室。
那身影一闪就消失了，带动着身侧的风，呼地从他眼前掠过。真奇怪，小田撇着嘴摇头，这个人大概是比他还醉吧。
此刻，已经当了十多分钟木头人的王源，正在二楼的阅览室里无聊得想骂人。
他为什么不把手机带上？百分之二十的电也是电啊，总好过现在窝在这里除了自己跟自己聊天没别的事可做。刚刚郑卫明明都打开这间教室的门了，在周围走了一圈，啥也没找到就走了。怎么就不能低头看一眼下面呢？王源开始后悔自己没主动发出点什么声音。现在的二楼静得可以，他上来的时候特意找了一间光线充裕的教室，要不是这里好歹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他绝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
王源正考虑着要不要出去‘自首’，就听见有奔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从某一时刻开始间断，中间伴随着试图扳动门把手的金属声，二楼也有很多教室是上锁的，进不去很正常。
这次王源盼着郑卫快点再找一遍这间阅览室，可别想着刚刚来过了现在就不来了才好。
不到一分钟，脚步声来到了门边，然后如他所愿出现了大门开启的声音。
其实在进门之前，王俊凯就有一种王源就在这里的预感，他希望把这个预感归结为心有灵犀，但也不得不承认因为这是目前为止他找过的最亮的一间。那种推了门之后漆黑一片的地方，他压根就没有走进去，他认为王源不会为了一个幼稚的游戏冒险忍耐恐惧感。
阅览室的门正对着一张办公桌，右手边就是一排排的书架，王俊凯记得最里面靠墙的那一个书柜下面有可以躲藏的空间，缩一个人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的都是书纸油墨的味道。王俊凯缓缓向深处走去，他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只是被剧烈的心跳所影响，不自觉就走得很轻。
即便如此王源还是能听见一些动静，正一点点向自己的方位移动。视线里终于出现了希望，王源来不及分辨不远处这双鞋到底是不是属于郑卫的，就已经很怕他再次不弯腰就走开似的主动出声说：“哎，你终于找到了，我在这里都要闷死了。”
柜子上方伸过来一只手，意思显然是要拉他起来，王源握住了这只手，借力钻了出来。
“我腿都要麻了……”王源揉了揉膝盖骨，还在奇怪郑卫为什么没咋咋呼呼地喊‘找到了’之类的话，就在直起腰的一瞬间吓傻了。
“你……你怎么来了？”
王俊凯背对着窗户，被微风拂起的几根发丝随意地飘动着，除此之外仿佛静止一般，什么动作都没有，就连他们相握的手都没有松开。王源只能模糊地看见他的表情，眉间浅皱的模样，让人看不懂王俊凯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其实王俊凯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路狂奔时想到的那些话、他写在纸上的告白、他无数次想和王源说又没有勇气开口的所有所有，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通通不见了踪影。他想笑，唇边越是翘起来眼眶也越是酸热，他张了张嘴，最后在王源十分疑惑的目光中说了一句很傻的：“我来找你啊……”
“噗。我知道啊，我是问你干嘛来找我？”
“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呀？”王源见到他其实挺开心的，就是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表露喜悦，就被王俊凯此刻磨人的安静给延后了。
只要别说‘我刚刚表白成功了’就行，其他的随便说。王源想笑，没笑出来，汇成鼻息的一声气音。
王俊凯忽然低头在口袋里翻找出了什么东西，当着王源的面开始拆，还发出的塑料的清脆声响。
软糯的触感随着面前人伸手的动作抵在他的唇间，王源刚要说话，启唇时就被塞进嘴里。巧克力融化在舌尖，他尝到甜甜的味道，不断在口腔里散开。快要融化的巧克力特别软，不用咬就能用舌头抿碎，王源其实还没有全都咽下去，还想要说话，又被塞了一块。
这回他赶紧咀嚼，得空便道：“好甜啊……”
本来也没有几块，虽然王源平时不会一口气吃这么多巧克力，但既然王俊凯让他吃那就吃吧。是他没有吃过的口味，比普通巧克力的奶味更浓一些，他咽下最后一口，舔了舔嘴唇：“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让我吃巧克力？”
“因为今天是七夕。”
“……”
把这种节日和巧克力联系到一起……王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又想多了，却听见王俊凯说的下一句：“……我昨天给你做的告白礼物，好吃吗？”
“你……”
王源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他瞪着面前这位总是让他产生错觉又总是自我否定的人，很怕又是个误会：“你说清楚……”
相叠的手心里不知道是谁的汗水，王俊凯在他的手背轻轻捏了一下，柔声道：“我今天下午去你家找你，听说你和朋友出去了……我还以为今天又没机会了。和王嘉阳闲扯了好长时间想着可以等你回来……后来听到你们讲电话，你说在学校，所以我就来了。我早就应该和你说了……但是我怕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或者是开玩笑，我怕你拒绝我……所以一直不敢说……我昨天还写了一封信，但是内容太傻了，不好意思拿给你看，下回写一封更好的给你……其实不管怎么写，都是一个意思……
王源儿，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王源因为震惊而向后退了几步，两人相握的手也因此松开，直到他脚跟抵到柜子下方的木板，才失去力气一般蹲了下去。听到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他肩膀骤然耸动一瞬，连忙用双手遮盖住眼睑。
那些吃掉的糖分蔓延到了心尖上，他明明很高兴，高兴到快要疯了，但却只想哭。
在不断的误会、吃醋、猜测中，他尝到了太多以前从未品尝过的味道，来不及回味就已经咽入腹中。在他企图向误会中的现实妥协的时候，王俊凯终于向他伸出了手，将他从望不到尽头的暗恋中拽了出来。他不想表现的太过懦弱，但激动时候的泪水竟然比难过时候来得更加汹涌。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王俊凯缓缓蹲在他身侧，将他的肩膀圈进怀里，手掌在他的后脑勺上轻柔地抚摸数次，凑到他耳边，用稍显哽咽的声音同他低语：“你那天说，祝我告白成功……那么……我成功了吗？”
搭在他肩膀的小脑袋动了一下，虽然没有办法说话，王源还是给了他点头的讯号。
王俊凯终于轻松地笑了出来，松开他的肩膀，试图将他的双手从脸上挪开：“让我看看哭了没有~”
“你滚！”王源骂完还抽搭了一下，很没有说服力。
“看看嘛！”王俊凯的笑意正浓，尾音都是扬起的喜悦，“看看啦！”
王源实在比不过他的力气，甩开双手腾地就站了起来，使出全部的劲儿推了王俊凯一下，推完直接就往门外面冲。
王俊凯猝不及防，被他推在书柜的木板上，虽然不疼可也出了一声闷响，来不及管这些，王俊凯高声喊道：“喂你去哪？！”
“一楼大厅等你！”
“……”
王俊凯支着膝盖费力地站了起来，心道，不是点头就算成功了吗，怎么还这么害羞啊……看看又没什么要紧……
王源自己觉得很丢人，飞快跑下一楼，冲进卫生间里一个劲儿的往脸上扑凉水。脑袋里基本全是空白，要么就是一堆卧槽，这半天起起落落的心情最后堆成了一长串的告白，爆炸一样在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王源用衣服擦干脸上的水，整理好心情从洗手间走出来，斜对着就是之前待的排练室，隐约听见人声，正好可以去和他们说一声让郑卫别找自己了。
同学们被酒精刺激得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各说各的话，见他进来还以为他也是被抓到了才回来，还笑他怎么没喝酒脸也这么红。王源就低头打着哈哈，取了手机准备用打电话的方式直接告诉郑卫。
手机里有一封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消息。未接来电的备注是王俊凯，王源不知怎么看着这条记录竟然就笑了出来，他猜到王俊凯来学校之后先给他打了这个电话结果没人接，所以才挨个教室找人的吧。
然后他才去看那条未读消息，其实也没多想，毕竟他之前用匿名连发了好几条，王俊凯给一条回复也很正常，只是现在的心情和以前完全不同了而已。
那条回复上面只有不算短也不算长的两句话：
【我准备去和暗恋的人告白咯，之前也和你说过的。
祝你找到更喜欢的人，七夕快乐！】
……
王源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时候已经化成了笑意。
这他妈……绕了这么长时间……这都什么事儿啊……
棚顶的彩带在视线中渐渐变成五颜六色却模糊的光点，王源在眼皮上揉了揉，酸胀感总算有所缓解。给郑卫打电话的时候，那人还怪他现在打过来耽误他找人玩，王源心情好随他怎么说，挂断电话之后就和大家告别了。
他本来不喜欢自己感性的一面，男孩子怎么可以哭呢。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流眼泪真的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式，就像他现在哭过之后感觉一身轻松，连走路都像踩在柔软的棉花上。
他说了要在一楼大厅等王俊凯，结果在活动室耽误了很长时间，导致王俊凯反而比他先到，此时正靠在楼梯扶手看手机。脸上始终挂着特傻的笑容，声控灯灭了都毫不知情一般，在手机屏幕的照亮下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王源用力咳嗽了一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咳出几声回音，王俊凯见状从容地收起了手机，转头的时候冲着他笑，嘴角的弧度比刚刚更甚。
王源还是觉得很奇妙。他喜欢了有半年多的人，一直以为是不可能的人，怎么突然就是他的了？毫无预兆的身份转变让王源一时没办法适应，他现在和王俊凯是情侣了，那他要说什么……？还没等他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王俊凯已经朝他的方向迎了几步。
“走吗？”王俊凯的语气还是像从前一样，除了笑容很灿烂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和他们打完招呼了？”
王源点了点头，只见王俊凯用手势示意他上楼：“陪我回一趟班级？”
“回班级？”王源稍有疑惑，但还是跟他爬起了楼梯。
高考之前，学校规定高三的所有教室要全部清空，就算有一次搬不走的东西，这假期都过了一半也该来取走了。因此那些空出来的教室都没有上锁，除了桌椅讲台之外不剩什么，就连窗帘都被收走送洗了。
王俊凯后一步进门，没有开灯，借着月光也能看清教室里的全部景象。他双手搭在王源的肩膀上，推着人向中间的窗边走去，最后停在了他毕业之前一直没换过的座位前。
“本来我们班规定每周都要挪位置，但是从某一周开始，我就没从这里换走过。”王俊凯从桌下拉开座椅，将王源按坐在上面，颇为神秘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源当然知道这回事，那几个月里跑到这间教室的门外偷看的回忆又浮现在脑海中。当然，他是绝对不好意思告诉王俊凯这些事的：“是吗……为什么不换啊？”
王俊凯板着他的脑袋轻轻转向窗外：“看到没有？这里可以看到篮球场。”
夜晚的室外篮球场空无一人，因为靠近外面的街道，倒是有路灯可以将之照亮。没有球网的篮球架、简易的观众席座位、还有被队员戏称从来没有使用过的手动计分器，几样简单的摆设，就已经在王俊凯的视线中勾勒出无数幅清晰的画面。他已经把那道夺目的身影藏进心里很久了，现在，终于和他面对面。
王俊凯扳在王源头部两侧的手掌松开了，改为一手扶住他的椅背，一手撑在桌沿上，只见王源看向窗外的双眼格外晶亮，注视了几秒钟的篮球场之后就转回来，微微低头笑了笑。
他笑的是自己还曾对这扇窗外的风景充满好奇，却没想到一直以来他都在和自己吃醋，也太傻了吧。
王源说不激动是假的，终于知道王俊凯不仅喜欢他，还喜欢了这么长时间，就算不到半年可怎么说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他低着头，有点不敢和已经成为他男朋友的王俊凯对视，像自言自语一样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喜欢你的？”
“……对。”
“不知道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倒是你啊……”王俊凯带他来这里，其实就是想听王源在感动之下说点坦诚的话，便明知故问道，“你喜欢我吗？”
也许是因为王俊凯微微弯着腰的缘故，两人的距离非常近，由双臂围成的空间已经完全将王源连同座椅一起圈在里面，但凡他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变化都能轻而易举被王俊凯捕捉。
王源脸颊耳廓的红晕已经将他出卖，偏偏还想表现出大大方方的样子：“咳咳，那是肯定的嘛，不然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啊？”
“说不定你觉得好玩？”王俊凯话音刚落，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硬憋了回去，唇边的弧度闪现又消失，幸好没被王源发现。
王源终于抬起头来，表情明显在表达‘你不是神经病吧’的意思：“怎么可能啊，我当然也……认真的啊！”
“那你就不能说一句你喜欢我啊。”
“好我喜欢你。”
“……你这也太不投入感情了。”
“那还要怎么说啊！”
王俊凯差点脱口而出，怎么在短信里那么会说，一到现实就这么不坦率呢。
直到现在，王俊凯都很难把他印象中的王源和匿名发给他的消息联系到一起，如果不是实打实的证据摆在面前，他可能永远都猜不到这个答案。因为很多次他对王源试探，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就连误会他要去和别人表白，王源的态度都是你去吧我祝你成功。这真的……一点都不像是和他心意相同的样子。
但是那个因为他的告白掉眼泪的王源，又足够证明这不是他臆想出的一场梦。王源的眼尾还残留着并不明显的红色，王俊凯低头在那里极轻地亲了一下，像是在确认。
王源还在等着他的下话，不料王俊凯忽然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阴影罩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闭眼，触感只持续了半秒钟，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消失了。王源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眼皮快速地眨动了几下，然后在唇边扬起了一丝笑意。
王俊凯被他垂眸时的笑容蛊惑，左手抬起王源的下颌，将嘴唇覆了上去。
柔软的感觉刚刚贴上来的时候，王源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如果非要对这一晚的初吻说一条感想的话，大概会是惊讶吧。他没想到会是在教室里，还是在这一间自己暗恋时候跑过无数遍的教室。
一开始王俊凯只是在他的唇瓣上面轻轻地亲吻，也感觉到了王源绷紧的神经，所以才会不断像安抚一般啄吻着。直到数秒后王源挺起了上身，开始给他一点点回应，他才试探着将舌头顶住王源的唇缝。
其实全都是出于本能，王源闭着眼睛，用双臂环住王俊凯的后颈，在这一吻逐渐加深时从座椅前站了起来。
不知道外面的躲猫猫大战进行得怎么样了，他们所在的高三楼层非常安静，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纠缠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接吻这种事大概也是无师自通的，分开时两人仍处于半拥抱着的姿势，王俊凯搂着王源的腰，站不稳脚似的向后退了几步，刚喘了没两下，蓦地就和突然前倾的人再度吻到一起。
王俊凯知道，有些话，王源不好意思讲，但是可以慢慢来，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他知道王源也很喜欢自己就可以了，没有什么比这个答案更重要。就像这个主动扑过来的吻，就已经比告白更让他激动。王源刚刚抢到的主导权，很快又被王俊凯霸道的动作给抢了回去，灵活的舌尖撬开齿缝直接钻进口腔里，勾着他的舌头缠在一起，伴随着腰上骤然攥紧的力道令他无从招架，就连双臂也不自觉滑了下来，改为攀在身前人的肩膀上。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王源总算重获氧气，控制着他的力量也松开了，两人都各自后退几步，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气氛稀里糊涂就变样了，明明刚刚还在回忆暗恋时候做过的暗戳戳的蠢事，打从双唇相贴的那一刻起就朝着暧昧狂躁的方向走偏了。站得远一点大概有利于现在尴尬的状态吧，两人心知肚明，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在教室里待了少说也有一二十分钟了，最后还是王源先出声问王俊凯回不回家，这才算个结束。
两人并肩走出了学校，保安貌似都已经睡了，只给小同学们留了旁边的小门。
也是有很久没有一起走这条路了，盛夏的夜晚并不安静，空气里也都是几日未下雨的闷热味道，连吹拂在身上的微风也带有温度。今天的王源走路特别规矩，王俊凯偏头看向他，他立马感受到目光，两人便对视了一眼，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视，当他想看回正前方的时候，王俊凯已经捏住了他的手。
手指自他的掌心下滑，一根一根摸到他的指缝，最后握成了十指紧扣的样子。不是第一次牵手，却是第一次什么话都不讲、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进行的。反正亲都亲过了，牵手也不像以前那么害羞，王源把另一只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从容。
“你回家的时候……千万别告诉王嘉阳我去找你了。”王俊凯回想到从饭店出来时王嘉阳调笑的语气，要是王源说他是去了学校，王嘉阳肯定是要怀疑的。
“好。”王源没问为什么也可以猜到个大概，有点想笑又带着一丝担忧地说，“你说……王嘉阳要是知道我俩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会找我打一架吧。”
“你打得过他吗？”
“我可以试一试。”
王源见他这么认真说可以试一试，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哈哈，放心，他很弱的。”
这一路瞎聊着时间就过得很快，王俊凯把他送到单元楼门口，示意他上去吧。虽然每一次这种时候都非常舍不得，但今天就有些太明显了，毫不掩饰的依依惜别。
“搞得像明天不能约了一样。”王俊凯推了推王源的脑袋，“赶紧上去，明天见。”
“那你……到家给我打电话吧！”
“好的好的。”王俊凯点点头，见王源还是不动地方，玩笑道，“你再不回家我可就把你拐跑了啊。”
王源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下定决心一样转身蹭蹭蹭就跑上楼去。到了二楼的小窗口那里，王源停了停脚，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想目送着王俊凯走出视线。
然而这一次，还未等走出几米，王俊凯就突然回头，准确地望向了二楼的窗口处，给王源吓了一跳，有种偷窥被发现的感觉，连忙掉头就往楼上跑。
王俊凯只看见那里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唇边漾开久未散去的笑容，连走回家的速度都比平常快了许多。
单元楼里，略显凌乱的脚步终于在四层停止，钥匙串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响，以防盗门开启的声音作为结束。王源见客厅里漆黑一片，便自觉放轻脚步，以为他哥已经睡下了。不料刚换上拖鞋，就听见从卧室里传来的高声责怪：“这都几点了！王源！”
“……”王源迈进客厅的脚踮在地上，咬了咬牙，“还没到十二点呢！”
偷摸步入早恋行列的少年异常心虚，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早就不见踪影，转身便要溜进房间里关门大吉。王嘉阳就在这时候冲了出来，一把扶住他卧室门把手：“等等——”
王源僵着脖子瞥了他一眼，心脏都因为这两字提了上来：“怎么了么……”
王嘉阳本想和他聊聊晚归问题，就算朋友过生日也不能这么晚才回家吧，何况郑卫那帮朋友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说教还没开讲，他就看见自家弟弟脸上不太正常的红晕：“你喝酒了吗？还有你这嘴怎么了？”
心虚的某人赶紧用手捂了一下：“可能……辣的吧。”
他这个过来人没那么好糊弄，怀疑的目光在弟弟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今天可是七夕节，你该不会和哪个女生约会去了吧？”
以他哥的认知来说，暂时还联想不到他那位早恋对象是个男生。王源眼珠一转，手也松开了，特别惊讶似的在他哥肩膀上推了一下：“哎呀对今天是七夕啊！七夕你怎么不找晓慧姐出去玩呐？”
王嘉阳知道这问得很有转移话题的嫌疑，可既然王源不说，那他今天就是再怎么问都没有用了，迟疑几秒种后，还是顺着王源的话走了：“她和闺蜜有约。”
“噢！那你真惨。”王源面露同情。
“惨你个头，赶紧去洗漱，睡觉！”王嘉阳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又忍不住顺便提醒，“要是酒没醒不舒服就自己冲点糖水喝。”
王源不想反驳自己压根没喝酒这回事，点点头：“好的好的你也睡吧。”
待王嘉阳回屋关上门，王源赶紧冲进浴室，奔着洗手池前的镜子就去了。他的脸上确实很红，跟被灌了酒没两样，还有嘴唇也越看越觉得比平常时候红肿很多……王源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回想了一下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幕幕，脸颊的皮肤迅速升温，都要忘了自己来浴室是要洗漱的，最后就演变为拄着洗手池发呆什么事都没做。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的时候，王源才刚从那些令人心跳加快的回忆中跳出来，手伸到板开的水龙头下方，一听到铃声他也不管水不水了，两手胡乱地在毛巾上蹭了一下。尚且没时间思考王俊凯为什么这么快就打来了电话。
“喂，你到家了？”
“是呀。”电话另一端传来关门的声音。
王源意识到王俊凯可能是刚打开家门就拨通了自己的号码，心中一暖：“其实你可以先洗漱然后躺到床上的时候再给我打嘛……”
王俊凯在那头轻笑了一声：“不是你让我到家就打？”
猜想得到了证实，王源欣喜之下又犯了口是心非的毛病：“哇你这么听话，那不就是一种说法而已么。”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扔钥匙的金属声、拖鞋趿地的啪嗒啪嗒。根据王源上次去他家里的印象来推测，他现在应该是从玄关走到了客厅里，然后就猜不到了。
王俊凯确实是边开家门边给王源拨通了电话，疾步走了数分钟还觉得有些渴，这时候是去找水喝了。不一会王源就听见他倒水的声音，无法得知他这半分钟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反正片刻的沉默之后王俊凯假装生气，对着电话说：“那我挂了？”
“……”
凉水灌进喉咙里的咕嘟声传入听筒，配合着刚刚说的话就显得十分悠闲和欠揍，王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抽动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王俊凯已经喝下了大半杯水，仍没等到王源讲话，将手机拿离开耳侧，出声确认信号：“喂？王源？”
“啊？喂？你刚说什么？没听清。”也不知道王源是真没听到还是不好意思让他别挂，反正王俊凯是憋不住笑了出来，自动给他们中间铺上台阶：
“没说什么。你在房间吗？要是没事的话……聊一会儿？”
“好啊。”王源已经彻底忘记了来浴室的目的，举着手机就转身回房间去了。
他们俩其实都不是喜欢煲电话粥的人。
别说王源以前没手机也过得很自在，就是有了新手机以后最大的不同也只是玩游戏方便了一些而已。郑卫或者别的朋友找他，要么在微信上说一声，要么电话里有事说事说完就拜拜，基本没有超过五分钟的通话记录。王俊凯虽然认识的人蛮多，但知道他手机号的只有那么几个，连每个月的免费通话都打不完。
就是这么两个人，谈上恋爱之后废话简直不要太多，光是聊今天生日聚会的那些事就白浪费了一个来小时。明明没聊什么亲昵的话，王源也觉得从到家之后面红耳赤的状态就没下去过，也许是手机太烫了的缘故吧，他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自己。
零点早就过了，王俊凯把之前早睡的习惯连同劝王源早睡早起的那些话一起抛之脑后，听王源讲了半天郑卫今天做的蠢事，笑着笑着觉得不对——他们怎么能聊这么平淡的话题呢？他们不是已经谈恋爱了吗？
“别说他了，说点别的。”
“那说什么啊，”王源坐在转椅上面晃了几下，“不如你说吧？”
“想听什么？”
“想听你念信，不是给我写了信吗？”
“……这个，这个等我写了新的再给你念。”王俊凯表示拒绝，经由王源提醒才想起来那封信还在兜里揣着，正好拿出来顺手就扔进了抽屉里。
王源似乎听到了一些抽屉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心想好啊你不给我看，那我下回去你家的时候偷偷看。
这么一想也就不纠结了，王源改问道：“王嘉阳说他下周就要去学校报到了，你呢？”
“我也是，比他晚两天。”
没想到王俊凯也这么快要开学，王源瘪了瘪嘴，有些失落：“你们都要开学啊，我们这次九月一才返校呢。”
“关键是开学之前有军训么，估计要一周时间。”王俊凯起身走向自己那张大床，向后一仰，砸进床垫里，声音一下子就慵懒了起来，“王源儿，你会不会想我啊？”
他闷在布料中的声音带着些鼻音的撒娇，王源一听就忍不住耳根发热，从前是朋友，王俊凯极少这样讲话，总让他有种是长辈的感觉。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人也是会撒娇的啊，还是特别自然就说出来的那种，无意识的在撩拨他。聊到现在，这通电话里终于冒出了暧昧的粉红泡泡。
嗯……真的是在谈恋爱了……
王源趴在了书桌上，极轻地嗯了一声。
王俊凯知道他的回答不是错觉，但是还想他再直白一些，翻了个身继续耍赖道：“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会的，会想你。”
这回王俊凯总算满意了，顺势提议：“那你下学期搬来我家住吧？”
“啥？！”王源听罢，直接从桌面上弹了起来，“去……去你家？！”
“嗯，我准备走读，正好家门口就有公交，很方便。”
就这个提议本身来说，王源是想同意的。毕竟自己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当然，他更想的是和王俊凯天天见面……王源只是仍在犹豫：“可你爸爸会同意家里搬进来一个外人吗……”
“为什么要他同意，他现在根本不回家住了，自从我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他人在哪我都不知道。”说到这些，王俊凯的语气多了一丝不悦，听起来也不是为了哄他住过去而编出来的话。王源有些不忍，刚想要宽慰他几句，就听见他画风突变：
“来嘛，我考C大都是为了你啊……”
这一记绝招亮相之后，王源认命地选择了缴械认输：“好，好……等你走读的时候我就搬过去吧。”
电话里面的人听完只说了一声‘好的’，然而王源却听到了更多奇怪的响动，问：“什么声音啊？你摔了吗？”
“没有没有！”王俊凯从床上蹦下来，还理了理被自己踩乱的被子，“咳，你……困不困啊？已经一点钟了。”
“唔……”王源都没注意时间，听他一说连忙看了一眼屏幕，还真的都凌晨一点多了，“不是特别困，我还没洗澡呢。”
“那你洗啊。”王俊凯很自然地说。
王源有点舍不得挂断，但从时间来看确实该睡觉了，只好算默认：“那你呢？”
“我等你洗完，然后一起睡。”
“好，那我……挂电话了啊。”王源隐隐透露出不舍。
王俊凯：“不用挂啊，把手机放旁边就行，我听着你洗。”
“……”王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对着话筒几乎用喊的：“你神经啊！”
“这个月都要过完了我免费通话还剩好多，你就当帮我嘛。”
就算免费的也不是这么浪费着用的吧！再说洗澡这种事情还‘直播’，怎么想都很不对劲……王源再度拒绝：“不行。等我洗完了再帮。”
即便他这句话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正常，但是刚刚突然抬高的音量也足够让王俊凯揣测出他心里的想法，低声笑道：“这就害羞了？我又看不见。”
王源解释得一本正经：“不是害羞，是觉得你很浪费。”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他越强调就越难让王俊凯相信，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俩现在不住在一起呢。王俊凯后悔没早点告白，之前在王源家住的那几天多好的机会啊，可当时连抱着睡都要找理由。
再说了，听一听有什么要紧，他们现在又不是在打视频，把手机放到一旁洗澡最多只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而已，明明在教室里亲都亲过了……
王俊凯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想到这里忍不住想和王源讨论，又不好意思过于直接，先试探着问了一句：“哎，王源儿，我问你啊，你下次再去那间教室，会不会想起我啊？”
“……我为什么要再去那间教室？”王源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他话中的别有所指，一想到刚刚自己在浴室里还回味了半天，就为了掩饰似的用起了大大咧咧的语气，“你也毕业了王嘉阳也毕业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去了啊。”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再度出声时王俊凯的语气更加暧昧：“那在你的印象里，接吻是什么感觉的啊？”
“……”你太直白了王俊凯。王源把脸埋进双臂间，不由得被这句话引导着又回忆了一遍，“就……还可以吧……”
王俊凯一听还可以，也不气馁，语气轻快道：“那我们以后可以多多练习，这样就不止是‘还可以’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