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天意
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品的凯源文！
尽人事，听天命，能用科学证明的就去努力证明它，证明不了的，就相信它。
天数命格，万物有理。无理是你。
王源家里有很高很高的书架，一列列拼成墙壁， 还在中间铺了个毯子，王源笑着说这是家里风水最好的地方，因为主人的心力都在这里，有凝结的"气"。在这儿睡觉的话，连梦境都会被守护。
王源家里没有任何食物。
王源的身边 连空气都很温柔。他真的很不爱玩，即便坐着无趣也不去摸索手机，静静坐着也好，观察众生百相也好。在一群失了心智的躁动人群中，他沉静的侧脸有疏朗的光。
而他，张扬而又热烈，说我想见你就会飞奔着来找你，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少年，带着一身的不可思议，不由分说地靠近你，塞给你不期而遇和意料之外。你看似被动的接受了，可你心里知道，他才是奇迹。
他精致耀眼，有情调又有耐心，可他也有不得不面对的麻烦，有些场合他必须出现在那里，一身沧桑世故和圆滑风流，和他想不想 愿不愿意都没有关系。
自从遇见的人开始也许会千方百计声东击西。他莫说了你所有自以为是的道理，你想的出一万种爱他的方式，却想不出一种爱他的原因。
夜空星光闪烁，却不及心里的人耀眼。
我闭上眼睛，看不见自己，却看得见你。
他必须要马上背过身去，不然再也无法控制脸上的笑意。他乐呵呵的笑着，世界像是一碗甜汤，而他一头栽了下去。
他刚刚撞破了世间最甜蜜的天机。
他在楼下香樟树旁等他，风吹起来都是旧日初遇的气息。虽然远远的轮廓模糊，但那人眉眼，一笔一墨，尽在心上。
你有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给你的不只是惊艳，还有长长久久的割舍不去的眷恋，他第一次让你有了想拥有一个家的冲动。从此你心里的小小庭院，角角落落，春花秋雨柴米油盐，浪漫平淡都是他，一生都是他。
温柔到鼻酸
是有点好玩的人设，觉得蛮适合他们的。
架空，全文1w8，总裁凯×算命先生源。
其实我对周易八卦命理玄学完全是现学现卖，如有冲撞，莫怪莫怪。
＊
天数命格，万物有理。
无理是你。
1.
癸卯年二月初六，惊蛰，宜出行祈福，忌开光破土。冲兔煞东。
王源如往常一样开车去单位。他有看黄历的习惯，也执行得颇为严谨。车开得不快，所以当他被追尾的时候，甚至还有一刻的分神回忆了下今早出门前翻的黄历。
宜出行。
……好吧。
王源叹了口气，把车靠着路边停稳，下车后才看到撞他的是辆黑色轿跑，王源对车不感兴趣，可也大概从那花纹复杂的车标猜出这台坐骑的价格不菲。车主很快就从车上下来了，是个年轻男人，穿了整饬的修身西装，跟王源说话时语气矜持礼貌：“十分抱歉撞到你，这件事我全责。可是我现在有急事要马上走，我们能交换下联系方式吗？”说着就已经拿出手机。王源盯了一眼他的手腕，白色衬衫的袖口里隐隐露出一截织着平结的红色手绳。
“可以，”王源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却在对方说完联系方式之后只是微微点一点头，并不作记录，然后用手机打出了那人的名字。“王俊凯。是这三个字吗？”
“对。”王俊凯见这人似乎在对着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思索，就匆匆结束了对话想要离开：“那我们再联系。”刚转身却被一把拽住了胳膊，王俊凯讶异回头，看见圆溜溜一双眼睛，黑亮的瞳孔里全是严肃紧张的神色：“如果你是想向东走的话，还是不要去了，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他的话太过悚怖，王俊凯愣了一下才找回逻辑：“……你怎么知道？”
王源松开了钳住他小臂的手：“我车尾的撞痕和擦伤并不均匀，从受力来看，你应该是要向右拐，即向东。你带了红色的手绳，想必是本命年，你属兔。你叫王俊凯。”
“那又怎样？”王俊凯挑起一边眉毛，神情有点嘲讽，“你猜的都对，然后你就根据这些信息推断我会有血光之灾？”
“不是瞎说的，”王源抬手抓了抓头发，原本坚定盯着王俊凯的眼睛忽就有些闪躲，语气带点羞赧：“我是个算命先生。”
纵然是王俊凯一贯的倨傲冷静表情，此刻也被敲出了裂痕。他颇为惊讶地打量起眼前的人，单薄身材，干净的白T蓝牛仔，戴一副精致纤细的银丝边圆框眼镜。王俊凯猜不出这人的年纪，他的模样分明还是少年人的清淡，带点不晓世事的书卷气，眼神坦荡净澈像一泓冷泉。他该是个功课很好的高门子弟，可他说自己是个算命先生。
……会有这么年轻的算命先生吗？
王源见王俊凯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满自己刚刚的解释，只好又缓和着语气补充了一句：“过了中午十二点钟就好了，时辰一过，厄运自然化解。”
王俊凯已经从刚刚的出神里转回了心思：“你要我等着，可我上午有非常重要的生意要谈。”王源抿了抿嘴唇，他也知道自己行为的唐突和怪异，可即便他也为王俊凯为难，有些话却还是要讲：“可是，命比较重要。”
王俊凯看着对方一副紧张样子，其实已经决定了延迟今天的一切工作——就算是不可信其无，况且他也的确很久没有从事业中脱开身了。但他却无端想与这位先生多言语几句，于是只装作固执：“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眼尾本就生得锋利，斜睨看人时更是有了迫人的威势，王源迎着他的目光看向他，却丝毫没被动摇，虽然仍是腼腆神情，却并不软弱：“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证明，可我却是一定不会让你走的。”话这样说着，他自己的手机却响起来。
“喂，我知道我迟到了……你帮我请个假吧，跟领导说我今天调休……哎呀我现在正救人呢，等下再跟你讲。”王俊凯在一旁听着，啼笑皆非，这年头敢情连算命的都有组织机构了？
王源匆忙挂了电话，“这样，你把你的车去送修，然后……你就坐我的车吧，我送你回去。”王俊凯看着这个擅自帮自己做决定的人，简直想敲敲他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有回声：“你自己的车不是也被撞坏了吗？还要送我？而且，你要送我回去哪里？”
“我的车没那么矜贵，能开就好，”王源瞧了他一眼，语气平常，“从哪来的，把你送回哪去。”
……
坐在王源的副驾上，王俊凯回想今早发生的全部事情，觉得简直荒唐，他就这样听信了一个所谓“算命先生”的话，还被这位先生“劫持”上了他的车，而最荒谬的是，他现在的心情竟颇为惬意。王俊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歪头看这位王先生专心开车的侧脸，这才发现他戴着一串佛珠，有长久伴人后的内敛光泽，一半藏在T恤里，露出细细一截在他白皙颈间。
很衬他。
面前明明只是个好看的少年，可看着看着，竟让他觉出了一点仙风道骨的气韵来。王俊凯笑自己一定是被这人的一番话震到了，于是开口问他：“先生，您平时都在哪里摆摊算命啊？”眼睛盯牢了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促狭的笑意。
王源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戏谑和调侃，可还是认真回答了：“我不摆摊，不收钱的。”“那你给谁算命？”“看缘分。”“那我和你是有缘分吗？”
王源原本一直专心看路的眼睛终于斜过来看了王俊凯一眼：“你撞了我。你觉得这是什么缘分？”
王俊凯不再接话了。
大概是，孽缘吧。
车子一路开到了王俊凯家门口。“过了十二点就能出门了，地火明夷，过午时便能晦而转明。“王源离开前仍旧叮嘱了一番，王俊凯耸耸肩，目送这位“高人”开着他尾部残缺的车子离开。既然不能上班，那就小睡一会吧。
于是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
之前一段时间连轴转的工作突然中断，反扑的疲惫感简直能将人击垮，王俊凯挣扎着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随手开了电视后就倒在沙发上放空。
直到电视上跳出了本市发生连环车祸的新闻。
王俊凯一骨碌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画面上熟悉的高架围栏已经断裂，零散的汽车残骸，未散去的浓烟时不时将镜头覆盖，报道显示这场车祸的发生地点就在自己去往公司的必经之路上。时间几乎是王源送自己到家的同一时刻。
王俊凯关掉了电视，皱着眉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天灾人祸令人唏嘘，免遭一劫令人庆幸，可是他想的最多的，还是那位戴着圆边眼镜的王先生。
他这人不信命，一直都笃定事在人为，在事业上的风格也是精明强干瞄准必夺，可这位在他生命中灵光一现的王先生却让他第一次起了迟疑。或许，万物各有命数？
他想起王源那双不染一尘的干净眼睛。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
2.
那天晚上，王俊凯再三思索后拨了王源的电话，斟酌着措辞向他表示了感谢和歉意，王源的反应好像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缓和着声音道了句没关系，而当王俊凯提出要请他吃饭时，他又表现出熟悉的腼腆，连声拒绝了邀请：“也没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用请客啦……不不我没有不给面子！你……你记得赔我修车钱就好。”
王俊凯在电话前暗笑，你可终于想起来了。“那好，我们改天再见。”
王源直到挂断了电话也没明白，在线上交易这么发达的今天，为什么他们还要因为一场小事故而再见一面。
王俊凯的公司投资开发了一台精密物理仪器，用于天体物理的研究，王俊凯瞄准了这其中潜藏的与航天事业的内在关联，最近一直都派人对项目盯得很紧。再过几天就是新型仪器问世的发布会，这场发布会邀请的嘉宾除了企业家之外，更有很多物理界的专家和学者，规格颇高，所以筹备了很久。
虽然是主办方领导，但王俊凯对物理学的了解其实并不多，之前和作为制造方的研究所交流过几次，谈话的侧重点也都是商业方面的问题，对于仪器本身一直是一知半解。于是直到发布会开始的前三个小时，王俊凯还在考虑要不要精简那位老科学家的发言时长，毕竟台下那么多和他一样的商人，只怕老教授的兴致一上来掉起了书袋子，要把人都讲晕过去。
王俊凯还在思索着，抬眼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老教授的身边，与周围几位年轻人相谈甚欢。他穿着笔挺的修身西装，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嫩生生的一张好看的脸，依旧是那副圆框眼镜，像是他遗落在外的唯一一点秘密。
王源。
王俊凯还没来得及惊讶，老教授却已经走到他面前：“王总你好。”
“这是我们整个仪器的研究团队。”
王俊凯看见王源向自己伸出了手：“你好王总，我是王源。”他的手指白皙颀长，指尖如打磨过一般乖巧莹润——这的确是一只文人的手，可它的主人却曾在一个小事故中，告诉自己他是一个算命先生。
王俊凯伸手与那微凉的手指相握，却不自觉加紧了力道，他死死盯着王源的眼睛，直看得对方从硬扛着的若无其事到有点窘迫地移开了视线。王俊凯收回了手，刚刚心里涌上的莫名的不快一点点淡了下去，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只要他是王源就可以。
他看起来毫无瑕疵，可是自己能捕捉到他的缝隙。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
王源在今早出门前给自己捏了一卦。卦象风泽中孚，鹤鸣子和，今日可遇良人。可结果良人没遇见，前段时间的麻烦倒是起了新波澜。
要不是领导强行要求所有研发人员都要参会，他是万万不会来这种程式复杂的社交场合的。王源被束在前一天抱佛脚买来的西装里，觉得手脚都不知如何规整，只能直挺挺站着，正和同事讨论昨天采集到的脉冲光谱，一转身就见到了前几天在马路上被自己捡到的王俊凯。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眼见着老教授与王俊凯寒暄，王源彻底明白过来，敢情那天撞到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东家。王源伸出食指点在镜框上扶了扶眼镜，跟着教授露出一个附和的微笑，可心里却尴尬万分。王俊凯虽不动声色，可一双眯细了的狭长眼睛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他：这件事没完。虽然万分不愿，可王源还是出于礼貌递上了名片，而那张名片上写着，王源，A大物理研究所，物理学家。
发布会开始了。
本次发布会的重头戏除了专利转让之外，就是对新型仪器的介绍和解说了。看得出老教授有意提携年轻人，发布会开始之后，很多重要的环节都由年轻人来讲解，而王源显然是最受器重的一个，参与了全部演示过程的操作和介绍。王俊凯坐在台下最中间的位置，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触碰到自己最爱的领域后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看着他不再拘束侃侃而谈，在讲述自己的创造时，眼底都是自信的明亮光彩。他站在那里，好像并不在意这次发布会背后的名利交易，所讲一字一句都是纯粹。
“……开发这台仪器的初衷是让人类更加深刻地探索太空，我们的力量绵薄，但我们知道有扇门正在一点点对人类开启——”
“自此，浩瀚星海，煌煌宇宙。”
全场的灯光黯下来，只留了王源背后用以展示的巨型屏幕，而后画面突然变幻，蔓延的星团和星云在他背后绽放开来，泼散了整片天空。神秘的，绝美的，流光溢彩精妙绝伦，星辰忽闪，这是人类迷恋了几千年的辽远苍穹。王源就站在这星点中间，微笑看向台下所有人，光影从他的身上流淌过去，像一场坠入星河深处的好梦。
王俊凯站起身鼓掌，随后，全场掌声雷动。
若说物理学家和算命先生唯一的相同点，大概就是，对未知的渴望和发现吧。
发布会结束之后，王源跟教授和同事打了个招呼要先行离开，然后就毫无意外地被王俊凯堵住了去路。
“王先生，不，或许应该叫王科学家？”王俊凯好不容易逮到了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可王源就在眼前时却还是不忘先促狭两句。“叫王先生就可以了，科学家什么的不敢当。”王源一板一眼回答，逗笑了王俊凯：“那你干嘛骗我啊，知识分子非说自己是江湖术士？”
“没骗你，我是知识分子是真的，我是江湖术士也是真的。而且，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王源神色认真，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一出会场就把领带摘了，领口松垮着偶尔被风掀动，领带被他随意缠在手上，模样看上去像个不太听话的公子哥。然而，王源说的话却是：“王总，今日卦象极好，下兑上巽，意为有良人相交。今天的发布会是个不错的开头，如诚心以待，日后贵公司和我所的合作一定也会顺风顺水……所以，王总你为了今天这个好彩头，还是……别为难我了吧。”
王大总裁看着眼前这个连求饶都说的有理有据的人，笑出了猫纹：“你觉得我是来找你麻烦，揭你短的？”王源有点不解，王俊凯心情更好了，“我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吗，找个时间，我们再见一面吧。”
3.
王源本来就没有什么与人周旋和讨价还价的能力，完全不是人精王俊凯的对手，还没有说几句推脱的话就被对方一锤定音：“周五下午，我去你们研究所接你。你几点下班？”“不用……”
“千万别推辞，”王俊凯笑得狡黠：“我本来也要去研究所谈事情的，说不定还能提前遇到你。”
一派胡言。
……
客观来讲，相比于王俊凯投入大风险高的事业，研究所的工作可以算得上闲云野鹤了。科研的事情急躁不得又粗糙不得，每日演算多少推断多少都无规定，沉默着思考事情，一天很容易便过去了。王源是怕热闹的性子，在同事们闲话家常时都会躲在一边看书，偶尔与人交流都是因为……算命。
研究所众多唯物主义科学家们热衷算卦的事情光是听着就很令人晕眩。
于是当王俊凯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时，王源正给一位拜托了他很久的女助手测算姻缘。“咳。”王俊凯清了清嗓子，果不其然看见王源抬头与自己视线相对时，甚至能算得上惊悚的表情，他先是一愣，然后连耳根都红了起来。
“你们先聊，我出去等你。”王俊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出门站在走廊上等候，果然没一会儿就看见王源急匆匆钻了出来，脸上的热意依旧没消，站在他跟前也没了之前四平八稳的气势：“你……还来得挺早的。”
王源本想对刚才的事情解释两句，又觉得说多了反而此地无银，没想到王俊凯却比他先开了口：“女同事也喜欢算命？”“……可能人都会对自己的姻缘好奇吧，说两句吉利话，好歹能宽慰一下。”
王俊凯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那改天也请你帮我算算。”
……
好像一定会有这样的道理，当两个人面对面坐下一起吃饭，双方的关系便得到了某种肯定，我们推杯换盏，我们觥筹交错，我们是可以聊天说话的人，我们是朋友。
热茶的湿气腾升上来，于是连对面王俊凯的脸似乎都带了点难懂的温柔：“其实找王先生吃饭，是想跟你聊天。”
“跟我？”王源笑着摆摆手：“我这人很无趣的，不太会找话题。面相命理什么的倒是有很多人感兴趣，可是，”他的嘴角抿出一个为难的弧度，“这种是不能乱讲的……”
“我没有要逼你讲那些，”王俊凯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听你讲物理。”
王源睁圆了一双眼睛。
“那天在发布会上，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虽然很多人都参与了解说，表现得也都十分精彩，可你就是和他们不一样。你是唯一一位让我感受到了，原来研究物理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情。”
王俊凯的话说得十分恳切，可王源却出乎意料地沉默了。
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要他讲过物理。
他不是长袖善舞的人，气性温吞，勤奋却沉默，从小被父母送去做学问，老师们都要夸一句合适极了；上班后平日与同事一道做研究，旁人只当这是职业，闲时各自散去，谁都不愿再提工作一句。想来人各有奔波，不论是父母还是同事都有自己的目的，谁又有暇去听他的内心热爱，而王源又自持，还笃信人与人的际遇和缘分，一直觉得不能与外人道的，都是因为时机不对。
可现在，面前这个男人想听自己讲物理。他看上去和物理毫不相干，他们之间也无太多交集，可他却一语道出自己的执着。
没有那天台上的神采飞扬，没有信手拈来滔滔不绝，王源垂着眼睑思索了一下，才慢慢说道：“物理很枯燥的……你真的要听吗？”语气有些小心翼翼，又像含着期待。
王俊凯从未感觉到如此的郑重，认真道：“我没什么物理知识，可是我想听。”
王源紧盯着王俊凯，像是在确认他这话的真实性，在发现答案是肯定的之后，他就笑了，好像王俊凯无意间通关了他们之间所有的隔阂和障碍，王源弯着眼睛，伸手取掉了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其实我刚刚说谎了，物理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连王源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原来也能如此健谈。
从研究所制造仪器的整体过程到某具体步骤中应用的电子元件；从世界前沿的发明成果到以讹传讹的业内谣言；从初中生课本上光的通径到伽玛射线的最新应用；从恒星大气的电离到物理与哲学的悖论……王源似乎被打开了某个开关，连鼻尖都泛着微微的红色，没有眼镜遮挡的一双眸子亮亮的，王俊凯可以看见其中自己的倒影——沉在他的瞳水里，跟着他一起蹙眉或欢喜。
偶尔王俊凯会提出自己的疑问，对方都会有点开心地说：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然后又是旁征博引地开始解答并引出了新话题……王俊凯用手虚虚撑住下巴认真听着，偶尔为那人续一杯茶，王源说到了很多事情。
也包括他自己。
和王俊凯猜想的一样，他从小就成绩极好，又很有天分，求学的路上一直顺风顺水，后来进了研究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缄默，经常一个人闷头做事情，虽然久而久之已习惯了，但偶尔还是会有点落寞。
“其实我最想做的职业是老师，就像老教授那样。带着一群学生，给他们讲我知道的一切，”王源捻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可能不太适合吧。”
“不，”王俊凯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原来称呼你王先生，是教书先生的先生。”
……
晚上是王俊凯送王源回家的。
“真的很抱歉，拉着你讲了这么久的话。”初春的晚上还有点凉，夜风吹过来，王源的心都被吹了个通透，他今天的确很开心，否则也不会直接脱口而出：“你如果还想听的话，我们……是可以再见面的吧？”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妥，可王俊凯却一口答应下来：“本来还要感谢你给我上了这么精彩的物理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以后可能就要时常打扰王先生一下了。”
风把他的额发掀起一点，王源盯着王俊凯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原来这人长了这么一副好看的眉眼。
“对了，”车子启动前，王俊凯突然想起：“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作为物理学家，你又如何以算命先生自处？”
王源弯起了嘴角。
“尽人事，听天命。能用科学证明的就去努力证明它，证明不了的，就相信它。”
比如说，我遇见了你。真真算得上奇遇。
4.
王俊凯开始频繁地往研究所跑。
项目的事情早就谈完了，可偏偏还要假公济私地去“访查”。“老教授您去忙您的，我这边派个研究员跟着就行了。”王源正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绕开教授往外走，忽地就被人扯住了白大褂的一角，一转头，直直撞进一双笑着的桃花眼：“老教授，我看王源就可以。”
“王俊凯……你怎么总来啊。”王源对着一黑板的公式叹了口气，也不看他。“怎么，你嫌我烦了？”“那倒不是！”王源连忙否认，丝毫没发现王俊凯一脸的果不其然。“我是觉得，你在研究所的时候，都没办法好好工作。”
“哦？”王俊凯挑起一边眉毛，作出十分惊奇的样子：“究竟是谁没有办法好好工作啊？”王源被他问得语塞，知道是自己中计，默默写算式不理他，可王俊凯非不依不饶，凑近了继续问：“嗯？是谁啊？”然后就被迎面丢了一个粉笔头。
“是我们那些女同事！看了你一眼，要聒噪一个下午，吵死我了！”
“原来如此哦，”王俊凯一闪身躲过了粉笔头，笑得开怀。“那我下次来的时候低调一点，不被她们看见，只和你见面。”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源从认识王俊凯之后，对黄历的信任度掉了百分之四十。说好的今天是黄道吉日呢？
其实王俊凯也想过，研究所位于大学城里，总是西装革履开着豪车招摇过市，未免过于突兀。于是当这天王源下班后正因为持续一天的清静而暗自疑惑时，一出门便遇见了穿着帽衫蓝牛仔的王俊凯。
他没有抓头发，戴着兜帽的模样有点乖巧，他跨坐在一辆共享单车上，长腿撑地，低头玩手机的时候，有路过的女孩子偷偷看他。王俊凯抬头见王源出来了，难得地露出有点窘的神情：“我是第一次用这种共享单车，不知道要怎么锁……只能在外面等你。”见王源有些忍俊不禁，王俊凯担忧道：“我这个打扮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王源走过去拍他肩膀，“那我也跟你一起骑单车好了。今天下班早，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
王源的家里有很高很高的书架，一列列拼成墙壁，王源还在当中铺了个毯子，笑着说这是家里风水最好的地方，因为主人的心力都在这里，有凝结的“气”，在这儿睡觉的话，连梦境都被守护。
王源的家里没有任何食物。
发现了这一点的时候，王源的表情满是难堪：“抱歉……我忘记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因为我自己不会下厨所以……要不我们还是出去下馆子吧。”
“没关系的，就在家里做吧，我会做饭。”王俊凯摊开手掌：“把家钥匙给我，我出去买菜。”
直到他已经出了门，王源依旧站在原地发愣，手掌张开，手心里都是刚刚短暂相触的温度。
王俊凯还戴着兜帽，一双眼睛黑漆漆湿漉漉，跑出门去的时候动作敏捷轻快。他像是电影里会出现的那种少年，带着一身的不可思议，不由分说地靠近你，塞给你不期而遇和意料之外，你看似被动地接受了，可你心里知道，他才是奇迹。
平心而论，王俊凯的厨艺确实不错，而且手脚麻利，搞定一桌饭菜只用了半个小时。王源立在厨房门口看他叮叮当当，不禁感叹：“真是看不出来，你简直就是田螺姑娘。”
王俊凯系着上面印了周易八卦的围裙，回过头来朝他笑出了虎牙：“那你就留我多待一会儿吧。”
其实到了后来，他们也不是每次见面都要向学习小组一样讨论物理问题的，更多时候都是聊些生活琐碎，遇见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彼此看着笑一笑，像相识了很久的老朋友。王俊凯知道，其实王源一直是迁就他的，他给他打电话，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这早就超过了王源需要人倾听的程度，是自己在得寸进尺地争取。王俊凯自己也觉得奇妙，为什么他会如此眷恋和一个人相处的感觉，哪怕只是待在他身边，哪怕安安静静不发一言。
王源的身边连空气都很温柔。
……
王俊凯睡着了，就卧在那张书房正中的毯子上，王源的书翻了一半，回头就看见这个已经睡熟的人，身体舒展着，像只不设防的猫科动物。他的衣角掀起了一点，露出窄窄一截精瘦腰身，王源找了张薄被帮他盖上，他却颇为不满地踢开了，梦里还在咂嘴，露出一颗虎牙。
真像个小孩子。
王源不会知道，这个被他看做少年气、小孩子的男人在上午换掉了两个公司高层，账务出了重大纰漏，他亲自组了人去查，忙得天昏地暗。而这个男人却还是记得要在下班的时候换上一套休闲装，扔了车钥匙骑着共享单车去找他。
王俊凯沉睡的侧脸很好看，薄唇的颜色很淡，配上线条硬朗的下巴，英俊得严肃又有距离感。王源盯着他看，忽就想起今天自己笑他：“你干嘛一直都戴着兜帽啊？穿这身不自在吗？”的时候，王俊凯皱了皱鼻子，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后来找你时只和你见面。所以我把自己的脸挡起来，只给你看。”
这个傻子。
王源不禁笑了出来，心里像被春水淋过，窸窸窣窣，都是破土而出的声响。
……
王俊凯这一觉睡得很沉，王源坐在他身边不时看看他，想把他叫醒，又实在不忍心打扰这一场好眠，直拖到了快凌晨才去拍拍他：“别在毯子上睡了有点凉，你去我家客房凑合一晚吧。”
做的一个梦还未大结局，王俊凯被叫醒时还是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只听见有个声音在软绵绵唤他，可迟钝的神经却未反应出那是谁。王俊凯摇晃着站起身来，眯着的眼睛里朦胧看见一张白净面庞，那人抓着自己的手臂，手指也是柔软的。还有些站不稳的王俊凯想都没想，直接一把将那人抓来紧紧抱住。
王源始料未及，直接撞在对方怀里，微微仰头时鼻尖刚好嗅在王俊凯耳垂，太过鲜明的触感让他的身体登时就麻了半边。王源挣扎着晃了晃王俊凯的手臂：“客房在这里。”然后抓紧从这人的怀抱里逃出来拉着他去了卧室，直接把人往房间里一塞了事。
王俊凯换了张床后毫无影响地继续安睡，可王先生这边却失眠了。
今夜的星星太过明亮，遮着帘子也晃得让人无法入眠，王源辗转反侧，又觉得自己把罪名怪在星星身上着实好笑，只好轻叹一声，坐起身来。他刚刚给自己摆了一卦。
卦象地水师，下坎上坤，行险而顺。有倾心的对象，全力争取，甚或掠夺。
好一颗痴情种。
5.
在王源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来没遇见过爱情这个字眼。
他做的是最新鲜神秘的工作，可也过着最循规蹈矩的生活。他的社交圈子不大，来来往往都是差不多的人，他自己觉得已经够用，却也始终没遇见过心动。
王俊凯是命运预谋好的、策划已久的惊喜。他出现得没有道理，靠近得不合逻辑，他没有套路直白又坦荡，他说我想见你然后就会飞奔着来找你。王俊凯张扬又热烈，喜欢自作主张，王源本该觉得困扰的，可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种困扰变成了期待和甘之如饴。
说服自己喜欢王俊凯，并没有花费他多长时间。
可如何让王俊凯喜欢自己，却让王源绞尽脑汁地掉到了黑洞里面。
晨间洗漱的时候，王源第一次对着镜子认真观察了自己的脸，左看右看，最后给这张被女同事们背地赞为“谪仙人”的精致皮相打了个差评。王先生叹着气吹出了一口牙膏泡沫，既然颜值不加分，那就从别的方向上想办法吧。
于是在某个做实验的间隙，王源绷着一张脸叫来了自己的女助手：“小陈，我有事要问你。”正当女助手暗自反省今天又出了什么差错被这位完美主义者逮到时，却发现王源有点别扭地移开了视线：“是私人的事情……我想问你，该如何委婉地告诉喜欢的人自己的心意？”
女助手一脸被雷劈到的震惊，而后又迅速转化成捡到一百万的欣喜：“啊啊啊啊啊我的天！您终于开窍了！我们都在担心您会遁入空门呢！”
“胡说什么，”王源咳了一声，示意她小声一点：“我是在很认真地问你，这种事情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很有方法吧……”
“嘿嘿，这你就问对人啦。”女助手一脸诡谲的微笑，立马把昨天从偶像剧上看来的套路一板一眼教给了王源。
“……这样行吗？”“只是个试探嘛，绝对好用！”
王源一脸的若有所思，“谢谢了，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说着就一边思索着离去了，女助手看着这位年轻的科学家清瘦高挑的背影，不禁有点羡慕和感叹，究竟是什么样的好姑娘，能被这位谪仙人记在了心上。
……
女同事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王源想反正自己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不如索性试一试。
王俊凯这几日在外地出差，两人只是偶尔发微信联系，直到这天早上王源收到了来自王俊凯的一段语音：“王先生，我下午五点钟就回来了。舟车劳顿，希望王先生可怜可怜我，劳您来机场接我回家～”语气轻快的简直要飞起来，听得王源都不禁笑了。
很好，就是今天。
机场里的人大多都风尘仆仆行色匆匆，只有王俊凯的巨大笑容隔了老远就晃到了王源的眼睛。他加快脚步走过来，长臂一揽，给了王源一个结实的熊抱：“王先生，好久不见，不知道您有没有惦念我？”王源本就心里有事，被他的话戳了一下更加心虚起来，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帮他提了行李：“我的车停在外边，我们快过去吧。”话说着手中的行李又被主人抢了回去，王源不解抬头，却被王俊凯抬手揉了脑袋：“好嘞，我们走！”
回去的路上，车里是有点奇怪的安静。
王源再次仔细回忆了女助手跟他说的话，确定无误之后，他悄悄瞄了坐在副驾上的王俊凯一眼，结果被逮个正着。“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王俊凯向他递了个得意的眼神，果不其然王源的表情开始不自然起来。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哦？什么问题。”
王源咬了咬下唇，按照自己对女同事建议的理解，一字一句说道：
“或许……你喜欢爱因斯坦吗？……姜子牙呢？”
王俊凯一脸呆滞。
“额……我对他们的了解不多，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王源看着王俊凯努力试图体面回答自己问题的样子，下定决心回去就让女助手连续加班一个月。
命运多舛的女助手不会知道，这位王先生根本就不明白梅西与爱因斯坦、姜子牙有什么区别。
……
王源送王俊凯回了家，坚定地拒绝了对方希望他到家里坐坐的邀请：“我那边还有项目，等着我回去研究……”研究如何追到你。
王源想要溜走的心情就快写在脸上了，王俊凯不满地盯着他：“王源儿。”
被喊了大名的王源心里一凛，明白这人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可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我那边真的有急事。”王俊凯哼了一声，完全是没有相信的神情：“那你先忙你的。哦对，合作的仪器开始试投产了，下周一你来我公司帮我们测试一下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源自然一迭声答应，完全没考虑到以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亲自去跑腿。
王俊凯，真是坏到骨子里。
……
果然当王源如期来到王俊凯公司的时候，接待他的前台工作人员让他直接去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敢情这位总裁在自己办公室玩仪器呢。
王源丝毫不惊讶地往顶楼走，从办公区迎出来的美艳女秘书笑靥如花，甜美着嗓音说：“王先生请稍等，我去和王总知会一声。”“好的，麻烦了。”王源微微颔首，却在秘书转身走远的时候盯着那个穿了细高跟鞋的背影，若有所思。
秘书很快就折返回来了，“王总现在在给几位下属开临时会，等会儿就过来。”说完就要敲着高跟鞋离开，不想却被唤住。“秘书小姐，”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王俊凯从办公室一出来，就一肚子火地发现王源正和自己的女秘书攀谈得火热。好啊，这小子居然这么多花花肠子，自己一个不注意，他都学会搭讪女人了！王俊凯好心情瞬间消失，黑了脸大步朝那两人走去。
他不会知道，王源和女秘书说的话却是：“秘书小姐眼有精光，眉宇开阔，是当代职业女强人的特征之相。不过……虽有唐突，但我有一个建议：切勿行偏了道路，过于贪慕钱财，职场上人与人的关系，还是严格遵守的好。唇角的痣，也找时间去了吧。”
女秘书一脸震惊，她唇角的痣并不是天生所有，而是后来找纹身师点上去的，为了看起来性感漂亮。而这人是怎么知道的？联系他之前说的话……难道王总跟他说什么了？
王俊凯站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清了清嗓子。女秘书听见王俊凯的声音，如梦初醒，尴尬地朝他点了个头就匆匆离开了，留下王源神态自若地跟王俊凯打招呼：“仪器呢？”
“在楼下呢。”王俊凯木着脸回答，两人一同下电梯，他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你刚刚和我秘书聊什么了？”王源一脸坦然：“看面相。”
“原来王先生还会给人看面相，”王俊凯阴阳怪气，“是不是只给美女看面相啊。”
王源看着他这幅小孩子耍赖的委屈神情，笑着敲了他肩膀一下：“瞎说什么呢。我只给我认为有必要的人看面相。”
要不是发现你的女秘书对你有意思，我才懒得管她呢。
6.
卦象教育王源，要勇敢争取，甚至掠夺都在所不辞。
王源绝望地敲了敲脑袋，以他的性子，连说两句俏皮话都难度颇大，哪里来的天分去掠夺和争取啊。
喜欢这种感情太折磨了，让人害怕又难拒绝。它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点疼，缴械了你所有的技巧和头脑，留你自己去跟这些贪嗔痴跌跌撞撞；它掳去你所有的木讷和不解风情，从遇见那人开始，你学会千方百计声东击西；它没收了你所有自以为是的道理，你想得出一万种爱他的方式，却想不出一种爱他的原因。
王源工作主攻的方向是天体物理，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抬头看看星星，而如今星光闪烁，却都不及心里的人耀眼。夜里王源倒在床上，怕入眠也盼入眠。
闭上眼睛，我看不见自己，却看得见你。
……
天气一点点热起来。
王源单位里正在筹办一个系列讲座，规模颇大，因此准备起来也很上心，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实验任务，一时间忙得有些自顾不暇；而好巧不巧，王俊凯这段时间也恰好在进行新项目的组建筹划，于是两人的联系猛然便少了很多。
其实也对，只是朋友关系，大家平时都应该各忙各的，好端端的哪里来的理由去互相牵扯呢。
这天王源在家中如常准备材料到很晚，他坐在王俊凯那日躺过的毯子上，被四面书墙抱住，忽然就觉得有点累。他心思浅，情感上向来不太敏感，不管对人还是对己，所以他想当然认为这是一段时间连续工作的原因，既然觉得疲倦，那就去休息。
王源不是矫情的人，不需要非收到那人的晚安才能睡得安稳，恰恰相反，收到那人的消息之后，可能就睡不着了。
更何况那人在消息中说：“睡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王源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潦草披了件外套便冲出了家门。
天色很重，深夜的灯火似乎都隐了去，只有晦暗一点光亮，王俊凯站在夜色里，王源朝他跑过去的时候，隐约能看见他脸上笑意。“我刚刚才下班，开车回家的时候突然就想来看看你。”
“你就不怕我已经睡了，看不到你的消息？”
王源是穿着拖鞋跑出来的，露出一截细细的白皙脚踝，虽有薄外套披在睡衣外面，却更衬得人清瘦。王俊凯伸手把他的外套裹紧了点：“你要是没看到，我就等会儿。等不着了就走。”
“……傻。”王源不自觉嘀咕，心里却像被猛烈摇晃的汽水。“那你为什么来找我？”
“为了见一面，”王俊凯像是在自我肯定，“嗯，就是为了见你一面。”
夜风湿漉漉，王俊凯的话像是从好远的地方吹过来，有那么一瞬间，王源几乎要把那句喜欢脱口而出。“外面还是有点凉，你快上楼去吧，我也该回去了。”王俊凯把王源外套上的兜帽掀起来给他戴好，看着他圆头圆脑又呆呆的样子笑了：“要是你非想让我说一个来找你的理由的话，”
“等忙完了一起去踏青好吗。”
王源一脸郑重地点头，心想好的好的，可是还有这么多天你要让我怎么过。
……
这几日升温很快，去踏青的那天天气已经彻底热了起来。王总裁心里还住着一个小孩子，人前一副倨傲矜持的样子，可面对王源时就完全不管不顾了起来，带了一大堆野炊的工具不说，还抗了自行车过来，当王源以为这就是极限的时候，他又从后备箱里拉出一个帐篷。
王源：“……我们晚上又不住在这里为什么要搭帐篷？”
“可是我觉得搭帐篷很酷！书呆子王先生，你一定没有搭过帐篷吧。”王俊凯回过头，嬉皮笑脸。
……还真让他给说中了。“可是我懂它的受力原理！”王源不服气辩解，然后就被弹了脑门，“理论都是为实践服务的，还是让我用事实教你一回。”
俩人一起忙活，中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看见那个河边的小路了吗，我们等下可以在那里骑自行车，从路的这一头骑到路的那一头。”王俊凯干活颇为利索，又有点强迫症，连餐布的褶皱都要完全压平，王源瞠目结舌地看他跟几条缠在一起的流苏较劲，不禁感叹：“我们搞科学的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啊。”结果被对方抬头丢了个白眼。
等一切准备妥当，两人都有些微微的出汗，王俊凯爱酷，偏偏穿了长袖的休闲衬衫，此时热得只能卷起袖口，露出了手上戴着的一截红色织绳来。
王源还记得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俊凯追尾了他的车，当时也带着这根红色的手绳。王俊凯注意到王源一直盯着他腕间，解释道：“本命年老妈给编的，老人家心意总得戴着……是不是有点不适合我？”
“没有，”王源笑道，“我觉得这个手绳很酷。”
稳妥地把家人挂记在心上的人，更酷。
突然王源像是想起什么，问了王俊凯：“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九月二十一。”王俊凯还在忙着把食物摆好，随口回答，却发现王源迟迟没有了下文，抬头看他才发现他一脸紧张的神色。“怎么了？”
“那……你是几点出生的？”王源好像听见了自己重如擂鼓的心跳声。“下午一点钟，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偶然跟父亲聊起过。”王俊凯对他问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王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脸红得连皮肤都快变成透明了。“不对吧，”王俊凯凑近他，“你是不是给我测八字了？跟我也说说？嗯？”
“都说了没有什么，”王源有点慌地推开王俊凯，“我要去骑自行车了！”
他必须要赶快背过身去，要不然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脸上的笑意。王源蹬起自行车飞驰而去，暖风扬起他的额发，他乐呵呵地傻笑着，世界像是一碗甜汤，而他一不小心就栽了下去。
他刚刚撞破了世间最甜蜜的天机。
后来的整个下午王源都在一种轻飘飘的氛围中度过，王俊凯看他心情这么好，问原因也问不出，反而被他的笑容带着一起开心起来。偶尔视线相对时，王源都会弯着眼睛，眼中亮莹莹一道山光水色，然后耳垂悄悄红上一点。
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7.
那天之后，王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王俊凯会和他在一起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不介意等等看。
可是想着想着又有点怀疑，万一是自己算错了呢？况且缘分这东西只是一种可能性，万一……他俩之间偏偏没有这种可能性呢？王源努力摇了摇头，把这种不自信的想法赶走，可是心情却也没有那天那么兴奋了。
面对爱的人，总是想努力地考到满分，努力符合一切终成眷属的标准，我会苛责我自己，但一定放纵你。
……
王俊凯这天又约他出来，王源不疑有他，结果见面时才发现王俊凯身边还有两个男人。“这是肖扬和顾清方，都是我的发小，从小玩到大的，他们也很想认识你。”几个人礼貌地相互打了招呼，然后王俊凯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
［——王大俊你也太禽兽了，居然拐带这么一位乖宝宝跟你这污浊青年混在一起！］
［——别瞎说啊，明明只有你俩禽兽，可别忘了平时你们出去玩是谁把你们运回家的。行了，你们现在人也见到了，我俩要走了。］
［——别呀！这么着急就想着二人世界呢，王源是不是没去过夜场吗？领他去看看呗。］
［——绝对不行！没得商量。］
［——俊凯，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你总要让他明白下，你的人生要远比他想的复杂。］
王俊凯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位好友一眼，不发一言把车子启动。坐在副驾的王源完全没意识到周围三人对他的讨论，看向王俊凯的眼睛眨巴眨巴，心里都是疑问。
原本还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一天天变得亲近，如今竟搞起了大聚会。你怎么还不喜欢我呢，老天爷是不是搞错了？进度能不能快一点，我可能有点着急了。
然后王源就看见王俊凯把他们带去了一家club。
王源的手指一点一点敲在腕间的手表上，不作声色。
与平日一样的人声鼎沸，这几人一进场便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已经有人来打招呼或搭讪，领班凑上来巧言令色：“王总好～市长家的公子凑巧也在这儿玩，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就不了。不过他的单我帮他买。”王俊凯状似随意地将王源挡在自己和两位朋友中间，却还是让领班的眼神来来回回把人刮了个遍。而王源则垂着眼睑，好像周围的喧闹和重叠人影都与自己无关，也感觉不到一双双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甚至在王俊凯唤他时还会抬头朝他笑笑：“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不急的话以后再聊吧。”
肖扬和顾清方早就没了人影，王俊凯和王源坐在卡座，相对着一言不发。王源抬手翻了酒水单一眼，浅浅皱了眉头，两指捻着把它放在一边。在身旁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王俊凯明白，那神情不是新奇，不是惊讶，是厌恶。
不能理解、毫无兴趣、也丝毫不想接受的，彻头彻尾的厌恶。
王源还穿着惯常的浅色T恤和牛仔，圆框眼镜里映着夜场流淌的妖冶扭曲的灯光人影，神情平静，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他的确不很爱玩，即便觉得无趣也不会去摸索手机，静静坐着便很好，观察众生百相也很好。在一群人失了心智的骚动中，他的沉静侧脸有疏朗的光。
王俊凯看着王源，突然就后悔极了自己带他来这种地方。明明是不属于这种世界的人，可自己却偏偏要抓了他的软肋去勉强，去让他在俗世滚了一身尘土。而这一切只凭着自己确信，王源一定会纵容他。
“你的那位朋友，叫肖扬？”这时王源突然开口，“怎么了？”王俊凯疑惑道，王源没有看他，依旧盯着人群：“眉形散乱不收，眉眼相近，热衷放浪游艺，难定性。顾清方，上下唇薄厚不匀，眼尾纹路交错，非常自我，重感官刺激。”
“当然，他们都是人中精英，可他们也是你的朋友。是朋友总要想着帮他们好。”
王俊凯神色复杂，盯着他，“那我呢。”
“你啊，”王源轻叹一声，“桃花眼，眼含深潭，眼神专注多情，大概会因此让很多人有了误会，也是你的困扰吧。”
王俊凯站起身来，抓住王源的手腕：“王源儿，我们走吧。”
王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跟着他站起身来。
回去的路上王源一直在闭着眼浅寐，他好像很疲倦，眼镜微微滑落下来掉在鼻尖，露出很乖的长长睫毛的眼睛。可王源自己知道，他其实十分清醒。
他其实有些明白王俊凯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从他们相识的那天起，王源接触到的一直是那个少年般的王俊凯。他精致耀眼，喜欢撒娇犯傻插科打诨，他有情调又有耐心，几乎是理所应当地不知人间疾苦。可是在另一面，他却也在挣扎和为难，他有必须应付的不堪和难上台面，club也好、高级会所也罢，有时他就必须出现在那里，一身的沧桑世故和圆滑风流，这跟他想不想，愿不愿都没有关系。
所以王源，你爱上的是王俊凯，还是你的想象。
……
自那日相聚之后，两人联系的频率似乎又一次跌下了谷底。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王先生最近并没有很多工作，甚至可以算得上清闲，于是多出的时间，全都用来想王俊凯。
并不凑巧，实验室的其他同事也和他一样清闲，于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女助手迅速地感应到了她的上司最近心情不好这个事实。虽然此时的上策应该是躲得远远的，可女助手偏偏凭着对尤物的怜惜之情冒着风险去跟王源搭话：“我刚刚把测试报告做好了，您有时间的话就看一眼吧。”“好，辛苦了。”
“……等下所长给我们开会，可能会晚一点下班。”“哦，我知道。”
王源应了两声，发现女助手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就疑惑地抬起头：“还有别的事吗？”
女助手一时语塞，不知从哪里能找到话题，情急之下突然想起：“哦对，这几天不见王总裁来找您哈……”话没说完就看见王源骤然变化的表情：“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哦哦不是，”女助手急忙给自己圆场，“是因为他总来找您说话聊天，所以我就顺口提了一句。”
王源的表情高深莫测，女助手在默默怪自己多嘴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好在语气还是温和的：“在你看来，一直都是他来主动找我？”“本来就是啊，”女助手松了口气，“大家都看着呢。”
“好像真是这样。”王源笑了笑，却在女同事离开之后一点点，用力地，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是他先擅自喜欢王俊凯的没错，是他先下定决心去追求王俊凯的没错。可是细数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意义地主动过。他把自己的爱情当成怯懦的借口，揣着沉甸甸的喜欢和身体里生长了很久的温柔，压得自己难以承受，却从未把其中的一点点交给王俊凯。他有很多的犹豫和顾虑，在脑海里想象了无数遍他爱的王俊凯的样子，可是那人明明就站在眼前，他却没有选择靠近和了解。
王源拿起手机拨了王俊凯的电话。
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也做错了很多，可是他有一点坚定的，就是爱的本质。
有些胆小的温柔没说出口，但它们的的确确都属于你。
8.
王俊凯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是惊喜的。“王源儿？怎么啦？”
熟稔的嗓音响起来时，王源才恍然觉得，真的很久没有听到过了。“你不联系我，我当然要主动联系你。我……来找你闲聊。”
“哈，被你抢了先。”王俊凯似乎心情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段时间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对，小孩子一样神神秘秘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筹划事情。”“哦？筹划什么。”王源料定了王俊凯不会说，果然对方卖起了关子：“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那我就再等几天，”王源抓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王俊凯，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话想对你说……”“哦好我这就过去！”王俊凯在那边突然提高了嗓音，然后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啊王源儿，家里那边出了点事儿我得过去一趟。”
“嗯你快去忙。”王源一颗心经历了几次起伏如高空作业，却还是不忘叮嘱王俊凯：“开车的话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王源不自觉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开始暗自责怪自己怂包。恋爱不顺利，干脆去学习，于是下笔如有神的王先生写了一黑板的演算公式，硬生生把光衍射光强公式重新推导了一遍。
然后主任就来敲了他的门。
“这周末有一个物理学家沙龙，有很多国内的同行和人才会来参加，你准备一下最近的研究成果报告，到时候准时参会。”“好。”王源应着，一面接过主任手中的资料，这才发现主办方竟然是王俊凯的公司。
主任看见他表情中的惊讶，笑道：“这位王总裁在和我们所合作之后真是成了物理爱好者，居然还会投资赞助这种活动。不过考虑到可能商业性质颇大，要是有应酬什么，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王源点头，原来这就是王俊凯一直筹划的事情。
……
王源其实蛮穿不惯西装领带的，整个人被工整的衣服束着，好像行动都被尺子规划了。
但王俊凯穿着就很好看。
说起来，王源已经很久没见过正装模样的王俊凯了，正这样想着，王源便被熟悉的嗓音喊住。“王先生！”
他大概是那个可以随时赶来救自己的盖世英雄。
王俊凯好像很重视这次文化沙龙，穿了严整的三件套，头发被吹起来露出锋利的眉眼，王源瞄到他与领带匹配的蓝宝石袖扣，由衷夸了一句：“今天很帅。”
王俊凯看到王源就走过来，没想到迎面被夸奖了一句，他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是吗。其实你穿西装更好看，像民国时留洋归来的教书先生。”
他这句比喻很微妙，王源想起了他们第一次畅谈的那个晚上，自己曾对他讲过要做一个教授的事情，心里不由微微动了一下，嘴上却说：“留洋归来的先生哪里会连领带都不会打。”
“嗯？”王俊凯迅速抓住了重点，“那你今天的领带是谁系的？”王源是个搞科学的老实人，有一说一：“从单位出来之前女助手帮忙弄的。”
王俊凯的脸一瞬间黑成锅底。
“系的丑死了，”他故意摆出一脸嫌弃，“过来。”王源不知所以地靠近了两步，就被对方一把拽到了面前，两下解了领带。“我帮你重新系。”
两人离得很近，是一个低头就能接吻的距离。王源被迫把头微微仰着，眼神不知该往哪里落，过于喜欢的人，连多看一眼都惊心动魄，更何况他现在靠近得犯了规。尽管心跳渐乱，王源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王俊凯，结果被对方的眼神攫住，一脸了然。那双多情眼睛的主人盯牢了他，王源乱了方寸，直接脱口而出：“王俊凯，沙龙结束之后，我有话跟你说。”
“好，”王俊凯帮他抚平领口，“我等你。”
……
王源从小到大从未在任何一次物理课堂中走神，除了今天。
开场的时候作为主办方代表的王俊凯率先发言，站在台上的青年英俊挺拔，气场全开的样子帅得很有侵略性，沉着声音发言的时候，有几位物理界的前辈一直在点头夸奖他。王源坐在一边看着王俊凯，思绪就飘远了去，想到等下自己要对他说的话，一颗心立马又被拽回乱跳起来。
这次沙龙采用了座谈会的形式，大家坐在一起交流成果讨论学术，王源好歹还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简单打了个腹稿后起身发言。他能感受到坐在一旁的王俊凯不加掩饰的目光，带着攀升的温度琥珀般将他包裹，王源硬着头皮把该说的话讲完，刚坐下就被王总裁不轻不重地夸奖了一句：“王先生很有见地。”
王源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只当作这是平常的来自领导的赏识。
好容易捱到了沙龙结束，王源被几位老师叫住聊天，陪着笑脸应付了两句就急着脱身。会场很大，又到了各自应酬的时间，人影绰绰却就是不见王俊凯的身影。王源正找的毫无头绪，这时手机叮地亮起，他低头扫了一眼，转身开始往楼上跑。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沉甸甸的兴奋感，就要守不住了。
王俊凯就站在走廊尽头。
王源猛地减慢了脚步，踏着自己的心跳声一步步走近，王俊凯一动不动，一双笑眼漾开波纹：“王源儿。”
“我知道你有话要对我说，可这次我一定要抢在你前面。”
“我不是刻意要这样神神秘秘，最近一次见面以后，我以为你生我气了，因为我带你去了那样的地方。这段时间每次联系你时我都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生怕这段本就是我强行抢来的关系就这么断了。好几次想找你出来见面，可我竟然出乎意料地怂了，最后只能想个蠢办法，干脆组个场子，把所有的物理学家都请过来。其他人都是掩护，我只是想见你。”
“王先生，我不懂爱因斯坦，姜子牙对我来说也只是个不相熟的老头子。”
“可我喜欢你。”
……
时间嘀嗒一声把一切都抹去，世界是空的，只剩下了王俊凯说着喜欢的那个表情。
王源的脸一路红到脖子，开口想说什么，努力了几次最终噗嗤笑出来：“果然还是被你抢了先。”
王俊凯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我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乱掉书袋，可能是因为讲些自己熟悉的东西会消除紧张感。我现在站在你跟前，想好的话早就忘了，语无伦次，只能强迫自己体面一点——面相学里，最重要的五官是鼻子。通财命，晓运势，也能用来定姻缘，变不得向，说不得慌。”
王源抬起头，慢慢吻在王俊凯的鼻尖上。
“总得有件事情，我比你先做。”
9.
勇敢的人有勇敢的爱法，不那么勇敢的人，也有不那么勇敢的爱法。
比如王俊凯可以不管不顾地牵住王源的手，而王源虽然害羞窘迫，却会紧紧抓着永远不放。归根究底，都是一样的气势如虹的坚定。
在一起之后，王俊凯还是很爱叫王源“王先生”。一个规矩得带着旧时气息的称呼，被他念出了千种百种的温柔。
只不过王源却总是有点不解风情。
从交往到现在，这位老干部一样的王先生还迟迟没有意识到，情侣之间是需要牵牵扯扯卿卿我我的。王源也不知道，当他用清亮眼睛温柔看着王俊凯要他早点睡的时候，对方脑海里刮过的都是些什么不可描述的想法。
王俊凯内心又痒又委屈，不过想到这位古板到极致的王先生居然在自己表白那天主动亲了自己，不知道要用多大的勇气，王俊凯又能立刻蠢乎乎地笑出猫纹。
肖扬和顾清方在听说王俊凯和王源交往已久却只亲吻过一次这件事时，直接在电话里笑出了回声：“哈哈哈哈王俊凯天道有轮回，禁欲的人活该一辈子都禁欲！”
“滚滚滚。”王俊凯想自己该是有多看不开才会找这两位商量索吻计策，电话挂断之后，什么招数都没想到，还凭空挨了群嘲。
王俊凯偷瞄了一眼坐在客厅的王源，他正低头翻一本易经，居家服的裤子被他蹭上来一点，露出白皙细瘦的小腿和脚踝。估计是王俊凯的目光太过炽烫，王源如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王俊凯。”
“怎么了？”王俊凯走过去，发现王源皱着眉头：“今天的卦象不太好。”
他语气十分严肃，王俊凯也跟着他的表情紧张起来，担忧道：“怎么讲？”
“卦象风山渐，山上有风，木植于山。事情循序渐进才能逐渐得法，若现在正遇困顿……”王源顿了顿，“……则需得到亲吻一个，诸事顺意，大吉大利。”
王先生虽然一本正经的表情，但耳根却可疑地红了。王俊凯怎么会放过这样的细节，然而故意正色道：“巧了，我最近正好有些苦恼事。”
“只能劳驾王先生您配合一下了。”
眼镜被取走，王俊凯吻下来的时候，王源还是悄悄地笑了，一脸的计谋得逞。
不是我故意的，这都是天意。
虽然早在天意之前，我就喜欢你。
……
王俊凯依旧经常去研究所找王源。很多时候他都会选择在外面等候，跟院子里的几棵香樟树一起，风吹起来都是旧日初遇的气息。王源会在窗子后看他，虽然远远的只剩下轮廓，但是那人眉眼，一笔一墨，尽在心上。
你有没有遇见这样的人。他给你的不止惊艳，还有长长久久的割舍不去的眷恋，他第一次让你有了想拥有一个家的冲动，从此你心里的小小庭院，角角落落，春花秋雨柴米油盐，浪漫平淡都是他，一生都是他。
王源想起那个人昨天对他讲：“第一次遇见你时，我把你的车子撞了。我觉得赔偿不太合理。”
“不如我把车主也赔给你吧。”
这是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再反悔怕是不能了。王源走下楼去，走向那个等他很久的人。
你也是我的王先生。
10.
王俊凯可能永远都不会告诉王源，他为什么如此执念于称呼王源为王先生。
那天他第一次穿了兜帽卫衣去见王源，两人骑着单车一道回家；那天他第一次住在王源的床上，半梦半醒间有过一个温存的拥抱。
这些细节在日后的很长时间都被他牢牢记得，他却想不通其中缘由。
直到有天聚会，肖扬开玩笑的提起有人说在路上遇见他，正和另一个男人骑着单车有说有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勤俭朴素了？那个男的是谁啊？”肖扬表情戏谑，王俊凯正在开小差想着那天的事情，不假思索便回答。
“那是我家先生。”
说完自己便愣在那里，良久，桃花眼里滚过绵长的、了然的温柔。
从那刻起，所有疑问都有了谜底。
之后会把欠大家的番外慢慢补完。
假装昨天还没过去。
